有点高兴。

只是秦姮到底是快油尽灯枯了，躺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，颠簸得意识逐渐开始模糊。

“到了！到了！”

随着丫鬟叫魂似得的喊声，花轿停在了相府门前。

外头人声鼎沸，脚步嘈杂，可奇怪的很，秦姮都快魂不附体了，却还能从中听出那个人的脚步声。

裴诏来了。

无形中一股寒气随之而来，周遭看热闹的众人悻悻地喊了声“裴相大人”，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十步远。

四周瞬间静了下来。

秦姮强撑着睁开双眼，看见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掀开了绯红的轿帘，清冷俊逸的丞相大人长身玉立于花轿前，面无表情地对上了她的视线，嗓音寒凉道:“你还没折腾够？”

裴诏今日没穿朝服，一身雪白的卷云纹道袍，墨发只用檀木簪子束着，身后漫天晚霞红似火，越发衬得这厮人如美玉、飘然出尘，半点看不出他是大兴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第一权臣，反倒像个误入浊世的神仙客。

秦姮打起精神，凝眸看了裴诏片刻，没能从他脸上找到自己想看的恼怒之色，反倒从对方如墨般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——面无人色、形销骨立，哪怕身上嫁衣艳艳，也无法给垂死之人增色半分。

真丑。

秦姮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的弧度，缓缓朝眼前人道：“恭喜裴相。”

裴诏只是微微皱了眉，并不接话。

秦姮也无需他搭茬，自顾自道：“我向皇上讨了赐婚的圣旨，原本想着无论如何要在咽气前进裴府大门……”

她说着艰难缓了一口气，才嗓音嘶哑继续道：“即便是我今日就死了，也要你为我披麻戴孝……谁叫你欠了我的？”

裴诏听到这里，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霎时沉了下来，“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？还病着，为何不遵医嘱……”

“可我现在看见你这样，忽然觉着。”秦姮虚弱地笑了笑，打断了他的话，“觉着、为那么一桩孽缘同你争锋相对了半辈子，很没意思。”

裴诏一时无言以对，墨眸的神色越发复杂。

“算了。”秦姮重重地咳起来，视线变得越发模糊。

人知道自己快死了，心境反倒平和起来，想想裴诏同她退亲之后，也没对别的姑娘动过情，成日里一头扎进国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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