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景行惭愧到头都要抬不起来，但他没法在徐成的面前流泪，这是仅存的那丁点儿身为男人最后的骨气。

因他在他面前，早就没了所谓的尊严。

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，翠竹满头大汗地狂奔过来，呼喊道：“徐太医，快，快去看看公主，公主咳了好多血！”

徐成立即松手，往回跑，谢景行也情不自禁地跟上去。

屋内，传出一声一声断断续续，宛若裂肺般嘶哑的咳嗽声，不断地充斥他的胸口，随着她用力的咳嗽，心便刺痛得厉害。

谢景行看着徐成急速入内，自己却骤然丧失了勇气。

罪恶感狠狠地袭击内心，里面的咳嗽声越是用力，他就越是难受，恨不得自己前去代替她忍受这病痛的折磨。

徐成踱步入内，榻上卧着的沈鸢胸前已是大片血迹，触目惊心，慌忙上前握住手腕把脉，随即用银针刺入穴位，以此暂时缓解她的痨疾。

好一会，沈鸢总算是缓解了一点，不那么咳了，可整个人已经瘦得已经萎缩了，四肢弯曲着，就连腰板都都是驼的。

徐成知道，她已经走到了尽头，回天乏力了。

这么多年来，他哪怕看到沈鸢再苦再痛的样子，都忍过来了，唯独这次，徐成掉了眼泪，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流泪，同时也为这个女人一生的不公流泪。

翠竹看到徐成都哭了，便心知沈鸢已经没救，小姑娘一下子就瘫跪在地，失声痛哭：“公主——！”

这一声，直达屋外谢景行的心底，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，浑身颤抖得厉害，却始终不敢踏入屋内半步。

许不离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看着，一双亮晶晶的小眼中堆积满了晶莹，欲掉不掉地挂在眼眶中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，终于还是把眼眶里堆积的晶莹给挤了下来。

他红着眼，抬手擦掉眼泪，一下子冲出屋外，来到谢景行的面前，抓着他的手往屋里拉去。

谢景行这才敢挪动脚步，来到沈鸢的面前，彼时，徐成也已经没有力气去责怪刁难他了，主动背过身去，偷偷擦泪。

许不离松开谢景行的手，趴在床边，弱弱地张了张嘴，沙哑低沉地叫了声：“娘……”

谢景行震惊了，整个屋里的人都震惊了，就连背过身去的徐成都忍不住回过头来，看着许不离一边哭，一边喊着：“娘、亲、娘亲……”

榻上的沈鸢终于有了反应，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，费力地抬起手在空气里挥动，许不离主动去抓她的手，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，孩儿的哭声充斥着所有的人感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