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盈端着饭碗回来时，那被偷了银子，又被打了板子的丫鬟坐在墙角哭。

巫盈洗了碗再回来时，那丫鬟仍然在哭，十四五的年纪，和岑珠差不多大，但哭相真是天差地别，岑珠如梨花带雨，她就是鬼哭狼嚎，嗓子还哑了。

路过的丫鬟听得厌烦，总要骂她两句，那丫鬟也失了早上时舌战群儒的威风，只是哭得更难听了。

回屋后。

巫盈数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银子，不多，首饰什么的她是没有，也就一个胭脂盒和金步摇值点钱，但前者是李玉送的，后者是岑珠送的，她可从来没打过拿这两样东西换钱的主意。

至于碎银子。

巫盈也变得扣了，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，自己想当好人，有那个资格吗？

“睡吧。”

小丫催道。

巫盈将东西都收好，闻着身上酸臭的汗味，忽然发觉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，那丫鬟大概是认命回屋睡觉了，她莫名松口气，也躺下，很快入睡。

翌日。

外面有隐约的吵嚷声，如蚊子哼哼，既声音不大，又始终存在。

巫盈是始终睡不够的，但也早已习惯，见时间差不多了，迷迷瞪瞪起身，开门后，见到一群丫鬟围在树下指指点点。

昨天那受了委屈，挨了板子的丫鬟已经吊死在树上了。

没人尖叫。

也没人大声叫嚷。

许多跟巫盈一样起床后发现这事的人，也跟巫盈一样冷静，除了一开始的惊讶，之后甚至带着点好奇围观那丫鬟吊死的样子，彼此间交头接耳，指指点点。

“砰！”

巫盈一下把门关上，靠着门，余光注意到在床上刺绣的小丫，嘴唇翕动，想说点什么，又觉得两人的关系没熟到那个份上。

“吓着了？”

小丫头也不抬，用针捋了捋头发，那脸上的乌青胎记，几乎成了一种图腾象征，象征着她的淡定气场，象征着她永远无惊无动。

“明天就发月银了，你说她死什么，白瞎半两银子，但话又说回来，这委屈的确不是人人都能受的，人活这一世，不就争这一口气，气没了，人活着觉得没意思，自然就吊死了。”

说的像花开花落一样自然。

巫盈跟她说不到一块去，但跟其他人更说不到一块去，她想念岑珠、李玉、小翁子，想念桂池宫，现在甚至多过于想念现代的生活了。

在现代，她怎么告诉爸妈哥姐，自己因为心疼银子，而放弃了去拯救一条生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