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没听到。更郁闷的是，我下山的当天夜里，熊被指导员击毙了。听说一枪毙命。

熊死得活该，谁叫它无组织无纪律与人类计较家园得失了。

20、养 路 点

进山转过两个采伐点，想见的熟人见过，想看的稀奇看过，终究觉得山里闭塞。静下心来，人在原始浩瀚无边无际的山林里会莫名地感到无形的压迫和沉重，虽身处旷野，却有囚笼锁身不得自由的感觉。采伐点上的人怕野兽怕迷山怕出意外，轻易没人敢脱离群体单独外出，画地为牢圈出屁股大点的地方冒人气，生活过的远比山下枯燥。

新鲜感一过，告别朋友，搭运材车“太脱拉”下山。太脱拉从东欧进口，柴油载重车，车体由平板加后面拖斗两部分组成。进山空车，拖斗坐在平板车上的固定架里，优哉游哉。出山拖斗与平板同甘共苦，共同装载三五根三十多米长的落叶松手拉手缓慢前行。

再重的汽车到司机手里便集中在锅口大的方向盘上，司机深知山道险隘，责任重大，手握方向盘，目视前方，眼神里流露出满足和矜持。我坐司机旁边，彼此不熟，开头没搭话架子，觉得尴尬了再想补救更不知话从何说起，一路无语，颇觉寂寥。闲得无聊，漫无边际地看窗外风景。

大兴安岭深林里的原始景色玄谧而壮观，路两旁落叶松直立着株株高耸入云，树干横枝绕叶庇荫遮日，往里松林绵密，深不透底。林间运材路两车多宽狭窄逼仄，硬土垫底，细砂碎石铺面，路上没有标识，路边没有路灯，像条从密林里伸出来的农家布带，伴随山脉或直或弯恣意延伸。

无论站在路程哪段，既不见路源，亦不见路尾，展开若瀑布奔泻，陡拐若银钩突隐，路随山行，霍尔雾霭飘逸，霍尔霞光映射，迷幻诡异。恰逢隆冬，路面上随处可见被碾裂的冰坨碎渣，从倒车镜往后看，山景苍凉迤逦。

汽车开上主干道没多远，像感冒了噼里啪啦打喷嚏，司机嘴里嘀咕声“油堵了”，懒得下车查看，减缓速度继续往前赶路。

车不饶人，“啪”的一声，赖在路上不走了。司机无奈，嘴里骂骂咧咧跳下车，缩缩脑袋钻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