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茵便每日都磨豆浆，甚至还去溪边翻开雪，挖出水嫩嫩的荠菜来。荠菜生在冬春，口感鲜美，达官显贵自然不识，对穷苦人家而言却是饱腹之物。

她煮出的荠菜粥鲜美可口，肖乾半月不见青菜，兴致好了便问，“这是什么菜？”

小茵便答，“是荠菜，韩国冬春时节总有。”

“何处会有？”

她笑道，“山里溪边，到处都是。”

那人微微点头，又问，“韩人可都吃？”

小茵只当他随口一问，便道，“冬日山里没什么菜可吃，寻常百姓常以此下饭。”

“韩军可吃？”

小茵心里的弦乍然绷紧，抬眸见那人唇角的笑意早便敛去，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正紧紧审视着她。

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跳得厉害，却不敢叫他瞧出分明，装作寻常的模样道，“韩军有专供的粮草，也有随军的庖人，因而并不怎么吃。”

那人约莫信了罢，少顷气定神闲命道，“过来。”

小茵下意识地吞咽口水，垂头上前，在他身前跪坐下来，试探问道，“公子有什么吩咐？”

那人微微倾身，他身上那淡淡的雪松气扑入她的鼻翼，她从未与肖乾如此靠近。

小茵不知他要干什么，却被他的气息扑得脸色微红。

那人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来兀自探上她的脖颈，她惊惶不定地看着肖乾，他额间暴突的青筋暴露了云淡风轻下的愠怒。

她突然想起陆九卿的话，“公子脾气不好，能不能活，能活多久，看你自己了。”

须臾，那人遽然收紧掌心力道，手指按得骨节发白，“韩军到底吃不吃？”

他吃饱喝足力道极大，她受制于他，立时被掐得喘不过气来，本能地挣扎了几下，企图掰开他的掌心。

谁料到她的双手甫一碰到他，他竟似被烫到一般，登时松开手去。

一双墨色凤眸正肃然凝视着她，似在等她回话。

是了，他有洁癖，自然不愿被人触碰。

小茵一下子缓过劲来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却不敢再隐瞒，只得回道，“偶尔会吃。”

肖乾轻嗤一声，片刻朝帐外的人吩咐道，“待雪化了，放火烧山，韩国不能再有一棵荠菜。”

帐外是陆九卿的声音，“是，公子放心。”

小茵已是懊悔不迭，她低垂着头，眼底沁泪，“大都是穷苦人才吃，公子手下留情，给韩人留一口吃的罢。”

肖乾冷笑，“你自己能活几日尚且不知，何必忧心旁人。”

小茵再不敢说什么。

不久有将军进帐议事，她识趣地退了出去，立在帐外候着。

晋国的军务大事，她一个韩俘自然是不敢听的。她已是朝不保夕，听得多了死得便快，小茵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。

帐门并不隔音，她断断续续地总能听见一些。帐内的人在商议，说韩国的腊月太冷，将士冻伤无数，不宜再战。何况已经陆陆续续打了三个多月，两国都已兵疲马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