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见父亲走了过来,心里有了一丝希望。
虽然尹天静回来这么多天,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。
我将纸钱递给父亲,他并没有接。
“这种女人,不配受祭。”
父亲颇为嫌弃地掸了掸飘到身上的灰,冷冷地扔下这一句话。
我知道杀人偿命是什么意思,连为娘亲辩驳一句都做不到。
只是在心里替她不值,她这么不择手段,最终也比不上一块牌位。
如果没有尹天静,我是不是,就不会失去父亲和娘亲?
我不再伤心哭闹,也获得了父亲的饶恕。
几个月过去了,将军府抹去了一切娘存在过的痕迹,没有任何人提起。
父亲也很少见我,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。
就想现在这样,他们父女二人聊得起劲,我没有丝毫插话的余地。
只是印象中,父亲总是严肃的,可他对着尹天静,会笑得眉眼都弯起来。
娘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?如果没有夫人这个亲姐姐,是不是…
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脸上一红,心中有一股预感,是阿恒哥哥吗?
2
十二岁那年,半大的小孩什么都不懂。
阿恒对我说,等他金榜题名,便来将军府求娶。
我啃着他买给我的糖葫芦,含混不清地说:“你怎么知道,自己就一定能蟾宫折桂呢?”
他转着手里的扇子:“诶,这倒不是我吹嘘,以哥哥我的才学,不试则可,一试必中!”
少年意气,笑声爽朗,他灼灼目光看着我,帮我擦干净嘴角的糖渣子。
那时的小儿女态,过了两辈子我都记得。
如今,状元郎李恒如约来到将军府,那身鲜亮的衣冠,晃花了我的眼。
芝兰玉树,郎艳独绝。
我躲在屏风后面,内心怦怦地跳。
他说的每一个字,生生世世都萦绕在耳。
“伯父,小生倾慕大小姐已久,情根深种。”
一个字都没错,却让我心如刀割。
我看着尹天静,她虽然笑着,但我在她的脸上看不到那种羞赧的样子。
难道她根本不喜欢李恒?
将军府喧闹了大半日,我没有机会找尹天静问个清楚。
这晚,我做了一夜噩梦。
在梦中,阿恒与我琴瑟和鸣,又忽然弃我而去。
迷糊之中,丫鬟流云把我叫起来,说父亲让我立刻去祠堂。
“跪下。”
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气,我不敢违逆。
“父亲——”
还没来得及问出口,他就给了我一巴掌,我晕头转向倒在地上。
“你有脸叫我父亲,我却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女儿。”
“我做什么了?”
“还嘴硬,流霞已经承认替你找过莽草,你房间的花盆里也发现了残渣,你竟然想要毒害你的亲姐姐!”
我连一句辩驳的机会都没有,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。
第二日未时,祠堂的门开了,父亲让流云把我扶回房间。
流云悄悄告诉我,流霞挨不过三十杖,已经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