睛更大更黑，眼神迷蒙，满腹心事的样子。在她的闺密身上，雨燕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象牙塔里养尊处优的孩子的影子。那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终究还是长大了。成长，有时是一个承受痛苦的过程。

素君右边的嘴角往上斜一下，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。她递给雨燕一罐啤酒，说：“何以解忧，唯有杜康”。

雨燕想说杜康好像不是啤酒，又没说，啤酒也好，白酒也罢，反正是酒。正像一位先贤所说：难得糊涂。凡事那么认真，一定要弄个丁是丁，卯是卯，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，累不累呢？以前她喝酒，不过浅尝辄止，从来没试过手拿罐装酒豪爽地喝，忽然有一种冲动，为什么不试试？

雨燕果然试了，她猛灌一口，一股说不清什么味道的有点苦涩的液体冲进喉咙，冲入肠胃，一些无形的、郁积的烦恼好像刹那间被荡涤一空。她又灌一口，才注意到素君左臂戴了黑纱，上面有醒目的白色“孝”字，一惊，问：“出什么事了？谁？”

素君缓缓地说，我爸走了，就在两个多星期前。

顿一下，她又说，两个多月前，我爸在办公室晕倒了，秘书发现的。他们把我爸送到医院，检查结果出来，已经是肝癌晚期，基本没什么希望了。此前他的身体也并不是全无征兆，但是我爸那时正在全力以赴竞选省卫生厅副厅长的职务，他这人对仕途的升迁一向看得很重，不惜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关系，自己更要表现得年富力强，有事没事也要加班到很晚，好像打了鸡血一般，哪里能想到去医院做体检？结果，正式任命我爸为省卫生厅副厅长的红头文件下发的第二天，他就倒下了。人生真像一出戏，生旦净末丑，你方唱罢我登场。我爸是在演得最投入，最忘我，发挥最淋漓尽致的时候倒在了戏台的中央。

雨燕听着，默默无语，心里一片茫然。面前是一片自然澄澈的湖水，水里的树影上下不住地摇荡，弯弯的枫桥把湖水与湖水连接在一起，水鸟在湖面上无忧无虑地嬉戏。就在此时，有人可能是走在送葬的路上，而有人却可能是去医院抱回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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