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凤眸微睐,浑身释放出“生人勿近”的寒气,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,还侧过脸对着身后存在感极低的侍卫道:“请出去。”
出师不利,阳琮还是微微一笑,正准备像话本那样自道名姓进一步洽谈之时,他的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一左一右架着她,往外头一扔,当下就屁股开花颜面尽失。
被架出去时,她还嘀咕道:“南朝的美人果然都不堪调戏,可远望而不可亵玩啊。”
话音刚落,他的目光凉飕飕地射了过来,便恰似“栗深林兮惊层巅”。
回想起不堪往事,阳琮心里悔恨交加,只恨当时如何能够色胆包天,误将明珠当沙砾、误将皇帝当戏子啊!
“曲阳春。”那沉静如水的声音从殿上方传来,三个字被叫得宛转动人,深情饱满,意味不明,愣是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,连带浑身一颤,忙低着头出列,诺诺应着:“草民在。”
如今,她女扮男装,在南朝的化名为曲阳春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她干脆利落地抬起头来,用饱含深情正直无比的目光看着皇帝,期待他能够选择性地失忆,或者认为她同那日在酒肆里的轻佻子弟只是失散多年的兄弟。
然而——
殿上那人在人群里一眼就将那低眉顺眼的家伙给找了出来,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,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,意有所指地“赞”道:“后生可畏。”
在这金碧辉煌、重臣毕至、群贤咸集、孤立无援的金殿上,阳琮愣是装作听不懂这句话背后藏着的深沉含义,大义凛然道:“此乃陛下之功,是社稷之福。陛下英明神武,我朝万业俱兴,方有无数才俊,前仆后继,一心为国分忧解难。”
她尽量模仿着从前见过的那些臣子赞誉君王时的神情,诚恳而真挚,大有肝脑涂地之意。
事到如今,对上皇帝那双如雪后初晴,带着明净和清旷,又有些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幽远的眼睛,她居然还在感慨,皇帝陛下怎生就这般高贵不可亵玩的身份呢?真是南朝之游最不幸的事情!
皇帝看到又望着自己失神、也不知存着什么念头的阳琮,垂下了眸光,肆意地翻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子,淡淡道:“众爱卿写的文章皆很好,至于曲爱卿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