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行走在悄无声息的黑夜街道上,听起来格外渗人。
碧波小声问绿璋,为什么不带春草一起走?
她胆子小嘴巴碎,我这个决定下的仓促,很多地方都没布置好,我怕跟她说了她会泄漏出去。
碧波也知道春草娇气,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受到刁难。
绿璋看出她的担忧,你放心好了,有二叔在她不会有事。
马车在深巷尽头停下,角门打开,郁海棠从里面走出来。
他把绿璋给拉进去,压低了声音说:祖宗,你这又是干什么?
海棠你放心,我不会连累你,天一亮我就上船离开。
郁海棠念了一声佛,我哪里是怕你连累,我是怕你有个什么闪失。
绿璋眨眨眼睛,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,你跟我哥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关系?
要不是天黑,一定看到戏台上风情万种的郁老板红了脸,他赶紧让人进屋,外面冷,你也不多穿点。
郁海棠让人摆了饭,又跟顾绿璋细细聊了她的打算,才知道她是去苏沪上大学。
你那个陆老师靠谱吗?
绿璋顽皮的说:只要你靠谱,他就一定靠谱。
郁海棠却没有轻松起来,绿璋,要过年了,你就不能再等等?顾家……
顾绿璋盯着面前的茶杯***,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扬眉,顾家换了新家主,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。
短短一句话,却有说不出的心酸哀怨。
郁海棠叹了口气,那你珍重。
天刚蒙蒙亮,顾绿璋就到了码头。此时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,因为天寒地冻,就连最平日里最喧哗的漕运码头也似乎沉睡不醒。
顾绿璋坐的船是年前最后一次出航,是货船。
她穿了男装,黑色呢帽盖住了满头青丝,她想好了,到了苏沪就把头发剪成女学生那种短的。
事情出奇的顺利,她跟碧波走进船舱,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男人。
那男人穿着跟绿璋差不多的毛领长大衣,也戴着帽子,只是帽檐压得很低,看不清脸。
他的出现,让绿璋一哆嗦,差点喊出了二叔。
身形气场都太像,也不怪她认错。
可那个人并不认识她,坐在暗影里动也不动。
是她认错了人,顾扬骁是津州督军,出门都是前呼后拥,怎么会落魄到坐在货舱的角落里呢?
她对碧波示意,在靠近舱口的位置坐下来。
碧波紧紧挽住了她的手臂,警惕的看着男人。
那男人似乎是睡着了,不动也不动。
绿璋觉得自己小心过头了,漕运码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,估计这人也和自己一样,正在逃避着什么。
碧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,递给她,小姐,您先凑合着吃点。
绿璋哪里有胃口,昨晚几乎一晚没睡,今天又早起赶路,她头疼欲裂。
摇摇头,你自己吃,我休息一会儿。
她闭上了眼睛,开始还保持着警惕,可意识越来越混沌,渐渐的好像人落在了一个深渊里。
就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,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掀开帽檐,对她冷笑。
你是……
二叔!顾绿璋一个翻身爬起来,大声吼道。
四周漆黑一片,没有船舶的晃动,也没有流水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