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，我好难受！”

七岁的弟弟在炕上缩成了一团。

他额上冒着冷汗。

全身都在发抖。

我睁开眼睛，看向周遭幼时的场景，大脑片刻的恍惚。

睡在一旁的奶奶已经掀开被子，开了灯。

昏暗的灯光下。

奶奶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，不自觉紧蹙起了眉头。

奶奶伸手要去抱弟弟，却被弟弟一把推开。

弟弟捏着被角，嗫嚅着：“妈妈，我要妈妈带我去医院。”

奶奶冷哼一声，斥责道：

“医院是你能随便去的吗？那是想死才去的地方！”

“你姑舅老表当初就是去医院扎了针打了药才瘫痪的。”

“你这是小鬼上身，打针吃药没用！还得用桃木枝。”

说着。

奶奶就掏出了藏在床被下的桃木枝。

抬手抽在了弟弟的身上。

弟弟觉得疼，咿咿呀呀哭喊：

“呜呜，我好疼，我要爸爸妈妈……”

奶奶则是咬着牙道：“你爸妈又打不过小鬼，找他们回来也没用，抽几下小鬼就走了，堂堂男子汉哭啥子！”

抽打的声音愈发激烈。

弟弟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再吭一声。

我大脑逐渐清明。

终于意识到自己重生回到了弟弟金子岩高烧不退的那年。

“姐，这么多年你吃我的喝我的，还找我要钱是不是过分了？”

“病了就去死吧，祸害我做什么？”

“我老婆跟儿子已经受够你破烂恶心的样子，别逼我跟你动手！”

“滚吧，要死也死远一点！你这种人，活着也是污染空气！”

耳边还环绕着我死前，38岁的金子岩说的话。

眼前，7岁的金子岩已然开始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。

我紧了紧手心。

到底没了前世的慌张和担忧。

更没有赤着脚奔跑数十公里到村口小卖部打电话给城里父母的想法。

我静静地望着奶奶手上的桃木枝一下下落在金子岩身上。

我默默地听着桃木枝与皮肉接触时发出的清脆响声。

几只蛾子飞入屋内。

在藤鞭编织的音乐声中。

于灯罩上欢腾舞蹈。

屋外的风似也听到了响动，拉着门前的桃树摇曳生姿，好不热闹。

奶奶抽了金子岩一百下。

抽得他鲜血染透了衣襟。

抽得他一动不动。

抽得他奄奄一息。

奶奶喘着粗气，摸了一把金子岩的额头，喜滋滋道：

“退烧了，我就说抽小鬼只能靠桃木枝，吃药打针根本不好使。”

她抽累了，也懒得给金子岩换件衣裳，直接倒头躺下。

嘴里还振振有词说着：“那衣裳上有童子血，更有桃木屑，小鬼看到这些东西就不敢再找我宝贝乖孙咯！”

说完。

房间里便响起了奶奶的呼噜声。

我抬眼望过去。

只看到了金子岩几近发紫的唇畔，以及不曾有丁点儿起伏的胸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