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天晚饭后,他媳妇就说了:“翠娥啊,以后就去河道边洗衣服,这在家里的细桶细盆子的,哪洗得干净哩!”(细:小)
“翠娥,愿意在哪洗,就在哪洗?你这婆子真是多事?”徐毛子瞪着她说道。
“你们爷们不洗衣服,哪晓得我们做女人的苦哩。河道边洗衣服,水流大,这洗衣服啊,也甩得开,翠娥,别听你爹的!”他媳妇找着理了。
徐毛子也只能由着她了。这在家洗衣服和在河道边洗衣服能有啥子区别!他媳妇那点心思,徐毛子心里清楚得很,她还不就是想让人家晓得,翠娥怀孕了,官生也是个男人。徐毛子心里何曾不想让这岭里头的人从此就闭嘴呢,他只要随着他媳妇了。等翠娥生了个带把子的,请满月酒的时候,他可要大摆一场,那排场可要摆得比当年迎翠娥过门的时候还要大!他心里已经有谱了,特别要让那些嘴碎的人过来看看,让他们都用草秆把子给自己刷刷嘴!(草秆把子:草团子)
徐毛子到卫生院的时候,翠娥还躺在病床上,她眼睛闭着,脸上煞白煞白的。
“医师,这肚子里的娃子还能保得住么?”徐毛子心急火燎地跟着医师的屁股后面。
“啥?还要保娃子?再不拿掉,她就没命了!”医师瞪了他一眼说道,“她男人呢?”
“哦,他来不了了,我是她公公!”徐毛子悻悻地说道。
“嗯,娃子必须得拿掉,你在这上面签个字!”。
徐毛子愣着,他感觉天旋地转地,天都要踏下来一般!
“还愣着干啥啊?再磨蹭,女人都有危险!”医师催促道。
徐毛子哆哆嗦嗦地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几个狗爬样的字。医师瞅了瞅,便直接进病房里去了。
翠娥被推出来了,一护士也跟着出了来,手上端着一个带血的疙瘩。
徐毛子这一瞅不打紧,瞅得心都寒了。
那可是个带把的娃啊!他只觉得心里头一阵堵得慌,他慌忙躲到了卫生间的外面抹上了几把老泪。
他徐毛子盼了这么久,咋就盼了个这样的结果呢?
徐毛子隔天下午就雇了辆农用车把翠娥接回了家,徐毛子媳妇消停了不少,她自下午起就躺在了床上没再起来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