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的喝法有些不同寻常——取月前繁花一种，置于亭台阴处阴干，而后细细研磨成粉，于饮酒前放入酒坛中捣匀，其中，尤以桃花、合欢、海棠三者为甚——只是不知为何他每每饮这酒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，就好像那个人还在。

他还记得他曾经问过以此法饮酒可有什么特别之处，那人答“无甚特别之处，只此法为本姑娘独创，天下仅此一家，是以，尤为珍贵！”那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也无法把她和传言中的“谦卑谨慎”、“进退有度”联系在一起。

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？好像他没有回答，而是问为何酒名为“合欢”。她答“只因此酒由夫妻二人共同酿造为佳，待二人蜜里调油、如胶似漆、你侬我侬、同床共枕时饮上一杯，合为欢好，此正所谓‘相濡以沫’……”那时她越说越羞人，他面红耳赤又无甚气势的丢出一句“不知羞”便仓皇逃出，那人就在身后笑得肆无忌惮。

如今想来，恐怕那时自己就已经动心了吧。

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，直到被进言的唤声拉回。

瞥了身后欲言又止的随侍一眼，又灌了自己一口酒，“说，别吞吞吐吐的。”

进言行礼答：“殿下，快三更天了，您还是早些歇息吧。”

抬头望望天色，的确不怎么早了，如今与景国的战事胶着，上面那位让他与这些时日突然冒出来的“琉璃夫人”一同去前线。算算时日，寒家父女押送粮草先行出发也有几日的功夫了。

也不晓得父皇是怎么想的，居然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去前线，还是和他一起，他们之前甚至都还没见过，这样也就罢了，但为什么下旨让那女人住进他府上来，当真是不在意天下人之言了吗？

不可知，不得知。

“殿下？”进言又唤了一声。

收回思绪，秦泽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，提着空酒坛子抬步往回走，进言看着秦泽豪气万千背影想：殿下今夜又有得醉了，唉，随侍不容易啊不容易。

静夜无声，处处寂凉，寥寥几缕月光洒下照在花叶依旧、艳若流霞的合欢树上，那是一树的繁华也是一树的寂寥，一阵风吹过，小扇子似得合欢花簌簌的落下，纷纷扬扬间仿佛下了一世的花……